身穿博士服的Ping Dong扣手而立，笑靥如花。

这是她2017年6月28日发在社交媒体上的多伦多大学博士毕业典礼照，收获199个点赞。一个月后，她到西北大学凯洛格商学院任教，这是美国公认的顶级商学院，她获得了终身教职序列的助理教授职位，开局完美。

人生得意莫过于此。但谁又能想到，这竟是她学术生涯的顶峰，此后，一路下坠。

因数据存在异常，Dong一篇发表在 Psychological Science期刊上的论文于2018年12月被撤稿。此后不到一年，她丢了美国西北大学终身教职。

因博士毕业论文涉嫌数据造假，导致Dong基于此发表的另一篇研究论文被撤稿。3月19日，多伦多大学对Dong实施了最严厉的惩罚之一：撤销其博士学位。Dong曾于2012年至2017年在多伦多大学攻读哲学博士学位。

Dong发表的3篇论文，其中2篇论文已经被撤回

根据多伦多大学的调查报告，Dong的论文中研究参与者对开放式问题的回答，竟然出现多处重复，这是不可能发生的。甚至有消息称，Dong的丈夫在她的研究中假冒了参与者，而且她没有对研究结果进行适当的随机化处理。

限制访问和下载论文数据

2017年，Dong在符合博士学位毕业要求的情况下，提交了题为“The Moral Antecedent and Consequence of Consumer Conformity ”的5项研究，旨在检验消费者的道德考虑如何影响他们的消费选择，其中包括2篇论文。Dong于2017年6月获得博士学位。

多伦多大学教授钟晨波从2014年起担任Dong的博士生导师，他们合作开展了多个研究项目，共有3个项目最终在学术期刊上发表。其中，钟晨波提供框架理论指导，Dong进行实验和分析。钟晨波是多伦多大学罗特曼管理学院组织行为学和人力资源管理教授，主要研究伦理学、道德心理学、决策制定和无意识过程。

钟晨波表示，Dong的毕业论文和研究论文的数据完全存储在Qualtrics上。Qualtrics是一个安全的在线平台，多伦多大学的学生和教师使用该平台为研究项目收集和存储数据。

2017年4月， 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JCR）发表了Dong的文章“Witnessing moral violations increases conformity in consumption”。这篇论文以Dong毕业论文中的第一篇文章的数据为基础。

JCR要求作者在研究方法和数据方面保持透明。2017年，在JCR论文发表后，钟晨波访问并下载了论文相关的数据。当时，访问或下载数据没有任何问题。

2019年8月， JCR编辑要求钟晨波根据 JCR数据维护政策提供数据副本。钟晨波称，他发现此时Dong限制了对 JCR论文数据的访问。

2019年9月30日， JCR编辑告诉钟晨波，该论文存在疑点。随后，JCR编辑将这些疑虑通知了多伦多大学。

多伦多大学副校长Lorraine Ferris从研究监督与合规办公室（ROCO）了解到，有人指控Dong在其博士论文中可能存在学术不端行为。

调查发现数据存在问题

2019年11月，校方委派工作人员对Dong是否存在学术不端行为进行初步调查。2020年，校方成立了调查委员会（以下简称委员会），其任务是调查JCR论文中使用和报告的数据是否存在篡改。

委员会审查了Dong的博士论文和JCR论文，并与钟晨波进行了面谈。此外，委员会试图通过Dong的邮箱、电话及其家人的电话等一切可能的途径联系她，但都失败了。

委员会还审查了Dong随论文提交的伦理协议，根据该协议，她同意在报告研究结果的任何研究发表后将数据保留5年，并同意将数据保存在Qualtrics上。

委员会成员Geoffrey Leonardelli审查了Dong在 Qualtrics上的数据。作为委员会调查工作的一部分，他可以访问Dong在Qualtrics上的所有数据文件。Leonardelli发现，Dong论文中的数据杂乱无章，而且不完整，有些数据似乎被删除了。根据对所有可用信息的全面审查，Leonardelli得出结论：学生在其论文中编造了数据。

在听证会上，社会心理学家Elizabeth Page-Gould说，她审查了研究报告、论文和JCR文件以及每份文件的基础数据。她发现，研究报告使用了开放式问题，而参与者对这些开放式问题的回答出现了重复情况。她表示，即使只有一个重复答案也是不可能的，而数据中包含多个重复答案。

此外，专家小组担心，钟晨波可能没有对Dong进行充分的监督，导致了她的失误。钟晨波表示，导师基本上不参与基础研究，学生进行实验和提供数据，这是学术界的惯例。专家小组接受了这一说法。

钟晨波补充说，他一直向学生强调研究伦理和诚信的重要性，因为他们的研究领域正受到越来越多的审查。

2020年10月8日，应钟晨波的要求，涉事JCR论文被撤稿。JCR编辑和钟晨波一致认为，由于发现数据异常，这篇论文“不可靠”，他们对该研究可能造成的问题表示歉意。

撤稿后不到一年，丢了终身教职

此外，多伦多大学还审理了Dong的另一篇撤稿文章。

2018年5月， Psychological Science的期刊编辑Steve Lindsay收到一位读者的报告，称Dong在“Visual Darkness Reduces Perceived Risk of Contagious-Disease Transmission From Interpersonal Interaction”一文中的数据模式存在异常。Lindsay请统计顾问对报告进行了评估，结果显示数据确实存在问题。

Lindsay联系了钟晨波，后者就该论文中存在的问题进行质询时，Dong将这些问题归咎于数据收集过程进行了不恰当的随机化处理，但这不是故意的。当时，Dong没有提供其它解释。

尽管Dong拒不承认自己的不当行为，但业内其他人的进一步报告让钟晨波怀疑，Dong本人或与她有关的人冒充参与者，坐在实验室的电脑前，凭空捏造了实验数据。

根据调查报告，钟晨波表示，他收到一封来自Aparna Labroo的邮件称，Dong承认在 Psychological Science的论文中没有正确随机化数据，此外，她承认她的丈夫冒充了参与者。Labroo曾是多伦多大学教授，指导过Dong博士一年级期间的论文，在2013年离开了多伦多大学。

Labroo在给《撤稿观察》的一封电子邮件中对这些说法提出了质疑：“Dong没有向我承认过这样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邮件。”

Labroo补充说：“多伦多大学从未主动联系过我，也从未向我询问过任何有关此次调查的事情，因此他们的报告中提到我的任何内容都纯属谣传。”

钟晨波将此事转给了大学的媒体关系办公室。校方发言人证实有这样一封邮件，但拒绝透露在听证会上提交了哪些文件。校方发言人补充说：“法庭作出裁决的理由无法透露，校方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

值得一提的是，这篇在 Psychological Science发表的论文于2018年12月即被撤稿，此后不到一年，Dong就离开了西北大学。

损害校方声誉，博士学位被撤

根据校方的内部审查，委员会得出结论：Dong在论文中伪造了数据，然后故意试图删除数据以掩盖这一不当行为。

助理纪律顾问提出，所有现有证据都表明Dong品行不端，她编造数据作为其论文的基础。然后依靠这些数据与导师共同撰写论文，从而损害了钟晨波的学术声誉和整个大学的声誉。此外，当Dong的行为败露时，为了掩人耳目，她试图删除数据，使数据无法使用。

助理纪律顾问提出，很难想象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学术不端行为，该学生伪造了博士学位的数据，而博士学位是大学所能授予的最高学位之一，这有可能危及大学及其学位的诚信。此外，Dong还利用伪造的数据与大学教授合作发表论文，再次威胁到大学的诚信。

助理纪律顾问要求小组实施最严厉的惩罚之一：建议理事会取消并收回该学生的博士学位。助理纪律顾问表示，如果这一不当行为在她毕业前被发现，她就不会获得学位。

参考链接：

1.https://retractionwatch.com/2024/04/26/psychology-researcher-loses-phd-after-allegedly-using-husband-in-study-and-making-up-data/#more-129150

2.https://retractionwatch.com/2019/09/19/northwestern-psychology-researcher-out-following-retraction/

3.https://governingcouncil.utoronto.ca/system/files/university-tribunal-decisions/Case%201490.pdf

4.https://www.rotman.utoronto.ca/FacultyAndResearch/Faculty/FacultyBios/Zhong.aspx

5.https://journals.sagepub.com/doi/abs/10.1177/0956797617749637

6.https://academic.oup.com/jcr/article-abstract/44/4/778/3738818?redirectedFrom=fulltext&login=false

7.https://journals.sagepub.com/doi/abs/10.1177/1948550614542344

8.https://journals.sagepub.com/doi/10.1177/0956797613482946